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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始一個人生活之後,突然發現我最為倚重、最不
可或缺的物品,不是別的,就是鬧鐘。

其實我是極端需要睡眠的人,但生活上的種種因素
總是逼得我不得不壓縮睡眠時數。為了在無人聞問
我起床與否的狀況下,該起床就起床,我只好藉由
鬧鐘之手,用暴力方式將我自己從溫柔纏綿的夢鄉
驅逐。

如何使用鬧鐘是門學問,比如說不能放在觸手可及
之處,要放在必須確實從被窩中清醒地夢遊(而非
地)滾出去才能碰到之處。處在前者處境的鬧鐘通
常英雄無用武之地,譬如我放在床頭的手機,每每
在手部無意識的動作下,失效就成了它的必然性。

後者的原則另有來歷。

在荒誕淫逸的大一某日午後,我捧著睡了太久的沉
重腦袋,詢問室友有無將我的鬧鐘解除武裝,畢竟
我沒有它吵鬧的記憶。但我得到的答案卻是:我迅
速地從床上爬下,站在樓梯上伸長了腳乾淨俐落地
按掉了它。我大為吃驚,尤其是我對此一無所知。
從此鬧鐘放置的位置,要距離樓梯某個安全半徑之
外。

Nokia說:「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。」為了對
付愛賴床的人如我,所謂的SnoozeMode
應運而生。有人說:「不能Snooze的就不算
鬧鐘了。」但是這樣的鬧鐘卻不是起床保證。我的
前室友有個很棒的鬧鐘,要轉它旁邊的轉輪才能解
除,在一般無意識狀態下幾乎是辦不到的。所以,
在許多個早起的晨間,我看著他持續不斷與鬧鐘進
行拉鋸戰,卻沒有起床的跡象。

對於我而言這應該是非常好用的功能,奇怪的是,
不知道是怎樣的偏執,有Snooze功能的鬧鐘
,我一個都沒有。

我現在有四個鬧鐘。通常都會以等差數列的方式設
定。它們是我一天忙碌的開始。在鬧鐘響起後,身
體裡某個淺層的意識會很快醒過來,支配接下來的
行動:辨別是否為我的鬧鐘響起,很快的轉身倒爬
下樓梯,對於正在作亂的鬧鐘實行各個擊破。這些
活動都在恍惚中進行,讓我以為這也許是種本能;
事實上也相去不遠。記得某次淺眠時鬧鐘響起,我
有些驚醒,卻馬上判定這一定是室友的,所以不予
理會又轉身走回夢鄉。不會把自己的鬧鐘與室友的
弄錯,即使它們聲音相近;對於哪一個鬧鐘在哪裡
也很清楚,這幾乎就是母鳥哺育幼鳥的某種近似。
也許人在潛意識中也會認定自己的鬧鐘。這大概是
為什麼即使我太過早起,還一連使用了四個鬧鐘,
它們的聲響卻很少進入我親愛的室友們意識的領域


對鬧鐘的依賴應該是從國三開始的。那是一段我一
直懷念悠閒而可掌控的時光,真可謂黎明即起。我
會在九點就寢,然後睡滿八個小時後,於五點起床
,悠哉地盥洗,或念書,或發呆,或看日出。

上了高中以後對鬧鐘的依賴更為深了。因為住在郊
區,去上學總是要趕六點二十發的車,經過四十分
鐘的車程才能到雄中,早上不到六點就得起床。我
睡得更少,更難以起床,國中時用的小鬧鐘幾乎不
堪使用。那是一個還有小燈的鬧鐘,聲音不大,更
奇怪的是喇叭孔在背面,面對我和背對我,攻擊力
差很多。我先是把喇叭孔正對著我放,後來還幫它
加裝了個類似漏斗的東西,冀望它那小小的聲音可
以集中直接傳進我的耳朵,不要喪失在茫茫天地間
呢。但是每天只睡六個小時,這個小漏斗也無能為
力了。

後來我開始放了第二個、也許還放過第三個鬧鐘,
以為鐘多勢眾,比較能夠起床。只是多數時間它們
都響過之後,我仍會任性地眷戀夜的溫暖,不知饜
足。此時母親會來到床前,輕輕地搖醒我,然後幫
我準備早餐。

我的高中時代,幾乎就在這種溫暖的睡眠--強迫清
醒--在公車上或下課(或者根本在上課)時間的瞌
睡間,懵懵懂懂地度過。有那麼一大段期間,我對
這樣總是疲倦如被嗤嗤蠅叮到的昏沉生活感到不滿
,對於每個晨昏所需的通車時間以及所必要的早起
人生心懷抱怨。

良久以後,等我也歷經鬧鐘的身份,我才知道,僅
僅做為一個早起的學生是幸福的,我只要等待鬧鐘
,或是母親將我叫醒即可,在那個時間點還可以咕
噥一聲,不甘不願;身為一個鬧鐘,卻得在那個點
上自發性的保持清醒,耐心地一次、兩次、三次直
到對次起床方休;在正確的時間響起是理所當然,
一天兩天的疏忽卻無可饒恕。

閉上眼睛,我腦海中突然浮現以前那些個睡眼惺忪
時瞥見的,母親準時地步出我房間,那個疲憊卻無
怨言的瘦小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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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Vashel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